北山画会溯流
三代丹青同堂
——《北山承绪》画展侧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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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个春天，金华文化界的一件盛事和雅事，是春节期间在古子城存古堂和明德画馆同时举行的《北山承绪》画展。
成立于1936年的《北山图画研究会》简称北山画会，当年的创建者陈松平、金玉湘诸先生已离世半世纪。北山画会成员几十人，其中有不少后来成为著名画家与美术教育工作者，如朱恒、蒋海济、杜如望、陈远松、厉经纶、寿崇德、严子固、施明德、李枚、王仁昌等。
八十多年过去了，北山画会影响仍在而知者甚少。
说到北山画会，首先不能不说的是陈松平先生。陈松平生于1905年，1957反右中
被迫害致死。他是东阳下格村人，毕业于南京中央大学，受教于吕凤子、张书旂、徐悲
鸿等先生。毕业后短暂就职于正则艺专、丽水联合师范，长期任教省立七中师范部及之后的金华师范。陈松平先生人品高洁，画格脱俗，儿童文学家鲁兵先生曾感叹：“陈松平乃真正人才，集艺术、教育、美术推广之能于一身，如能安享天年，成就当难以想象。”
多年来，自称“读书人”的施晨光有一个心愿，就是把清末民国金华绘画的脉络理清楚，展现中国画的本来面貌，倡导从文化道统上、从传统笔墨上走正规的中国绘画之路。他坚信的一点是，中国艺术远高于西方艺术，中国画要坚持自己的纯粹性，不能受西洋画的影响；中国古人远大的目光，不是西方文化可以相提并论的。当今画坛太多捣浆糊的画家，由技进手道的画家难以出现。画展虽多，有文化含量的画一件都没有。晨光的父亲施明德是北山画会成员，因为家学渊，晨光对北山画会寄情最深。他决定由北山画会入手，组织一次由北山画会成员、同时代相关画家及后辈画家作品一起登场的联展。他拿出家里的收藏，并求得画家和藏家的支持，近两百件作品很快汇集。画展于1月22日在存古堂开幕，共展出北山画会陈松平，金玉湘，厉经伦，杜如望，朱恒，施明德，严子固，蒋海济和同时代艺术家周一云、汪邺仙，陈尧山，郑仁山，程远松，施志勉等作品，及与上述画家有师承、家传关系的第三代画家周明明、朱一嫣、韩象理、余久一、施晨光、叶剑鸿、吴广明、王谦、林筠音、丁胜、朱夏洋等的作品近两百件。
展览期间，在存古堂二楼举行了一个小型座谈会。
座谈中，八十多岁的老艺术家严军对画展作了充分肯定。他从自己撰写《金华记忆》书画家部分说起，回溯了近代金华书画的脉流和与老一代艺术家的交往。他谈到：一、以一个画会为主线的展览，在金华尚属首次。北山画会成立时，规模比较大，有成员八十多人的说法，现在有资料的十多位。以北山画会为主线，可以看出金华书画的一个脉络。二、北山画会创办人陈松平的老师张书旂，其画风的成熟，源于金华的指墨画大家倪淦。程本生、施明德都曾说过，倪淦的艺术水平，不在任伯年之下。张书旂从中央大学毕业后，到上海拜吴昌硕为师，所以早期画风是吴昌硕健壮一路。后来他到金华教书，见到了倪淦的画，画风为之一变。倪淦绘画用白粉，画风比较清秀，张书旂就学了倪淦的这个，形成了在画坛深有影响的张书旂画派。陈松平是张书旂得意的学生，当过张的助手；后来对张书旂艺术的传承，以周一云为最佳。三、令人感动的老一代艺术家之间的友谊。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，严军担任侍王府管委会主任、金华市书协主席，与一批老艺术家时相来往。他说，杜如望、朱恒、劳坚清、施明德等前辈，彼此相惜，情同兄弟。他们互相拜访，有时结伴来侍王府；杜如望和周一云会操古琴，来时携琴而来，相对而弹，此情此景，如今已成绝响。
周一云与陈松平同属张书旂学生，与北山画会同仁有深厚的友谊。周一云的儿子周明明是浙江画院画师，年轻时曾应父亲之命到金华侍王府办事。周明明回忆说，他从小跟父亲睡，喜欢画画。他有兄妹五人，父亲工资低，那时画又不能卖钱；父亲专心画事，家里没米也不管，为此没少与老妈吵架。所以，老妈不让明明画画，说不如做泥水工赚钱。1990年代，周一云卧病在床，与他说什么都没兴趣，一谈到艺术，他就兴奋了。“前辈们对艺术很虔诚，彼此的交往很纯粹，重精神交流。他们的内核是儒家文化，讲做人之道；我受父亲影响最深，是个老实人，一直做老实人，做人的底线不会变。”周明明说。
书画家何斌在座谈中谈到，当今画展很多，像北山画展这样接地气、有文脉的非常难得，它是民国时期一个艺术组织的纵向展，感觉气息不一样，活动准备充分，学术性很强，有很深的文化底蕴与历史信息，组织者做了很多工作，连作者简介都以小楷抄写，表达了对前人的敬重，展览老新并举，可以说是对传承这个概念的期待与强调，展览对金华书画界有引领作用。
画家叶剑鸿认为，金华北山是金衢的代名词，北山画会艺人之间及与一些会外的老艺人之间，彼此都有联系，不能割裂了看，并且要放到抗战前夕全国艺术面貌的大背景下去看，他们是在西风东渐而又风雨飘摇之际，坚守中国画的民族性、抱团取暖的一批人，薪火相传，继承了中国画最好的东西。画会存在时间不长，对金华美术界意义很重大，他们的表达很纯粹，影响带动了很多人。当此传统文化复萌之时，我们要珍视自家的宝物，金华的也就是中国的，要接力棒一样往后传一段，做好自己。
龚先生是来自北京的客人，他是施明德先生山水画的拥趸者。他认为，艺术的高手在民间，艺术若与政治靠得太近，会影响艺术性；伟大的艺术成就，往往是在孤独寂寞中产生的，未来还是沙龙式的民间才是出大艺术家的地方。远离权力，远离资本，才会脱离世俗，产生真正的艺术。北京的艺术空气不能超脱利欲，西方艺术也是走到末世乱象了，中国艺术如今向西方传播的，大多也是一些西方概念的东西，波士顿艺术馆要收藏十个最有名的中国艺术家的作品，有的简直就是垃圾，不能代表真正的中国艺术。他说，来到金华，有一种新鲜感，很难得。
《金华文艺》编辑王基高说，观看《北山承绪》画展，感觉很正宗；看展是接受一次教育，让人感受到什么是艺术，什么是文化。艺术有其基因，这可以说是金华人的文化寻根之旅，对建立我们的文化自信很有好处。
收藏家陈启寿先生、吴妙先女士都说了这次展览对他们的触动，他们曾是师徒关系，以前从资料上了解过北山画会，这次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画。两人都较早进行先贤艺术的收藏和传播，见证了金华艺术五十年来的变迁。陈启寿正在编辑《婺州画人录》，著录从古到今古婺州范围书画家800多人的小传。
施明德先生是当年北山画会硕果犹存的会员，施老不仅艺术成就卓著，而且胸怀博大，在金衢两地教带了很学生，参加座谈会的韩象理、叶剑鸿、朱夏洋、朱晓虹、丁胜、曹建兵、飞沙等都是他的学生或曾受教于他。在发言中，各位对北山画会先贤充满景仰之情，表示将努力在品德修为和艺术研习上向前辈看齐，不仅注重笔墨功夫，也要注重文化的学习，努力使自己在德艺各方面都有精进提高。
大家说得最多的还是如何“弘扬”的问题。曾任金华电视台记者的徐家麟说，下一步特别需要努力的是恢复北山画会的活动，组织松散型的艺术团体，互相交流，通过出刊物、搞展览，促进新一代艺术家成长。座谈会主持陈逸超总结说，金华是人文积淀丰厚之地，北山画会由成立到如今的重新发掘，作品展示方面还有不够齐全之处，以后可以深入做下去。北山画会是一个高度，一时恐难以企及，以后的工作是对画会活动理出头绪，对成员作品进行研究，使之光大；通过举办活动，弘扬北山画会各先生为人为艺的风度与风采，以内外并修，达于艺德双美；对一位艺术家来说，道德文章都是从澄怀味象到澄怀观道，是一个升华提升过程，学习古人，切忌泥古不化，贵在借古开今；新一代人要努力跟进，不负先人的凝望。
《北山承绪》展览获得很大成功，观者络绎不绝，不少人远道而来，流连忘返，有的人前后看展四五次。因为广受关注，画展又延期一周，到2月12日才告结束。粗略统计，参观画展人数逾万人，这在金华艺事活动中也是少见的。施明德先生年事已高，然精神矍铄，时有新作问世。为了不让老人过于激动，晨光在策展过程中没让施老知道，直到画展开幕后才跟他说起。2月1日（正月初五），施老在夫人王云苏的陪同下兴致勃勃参观了《北山承绪》画展，跟大家一起回忆陈松平先生和北山画会往事，讲解展览作品，与艺术爱好者合影留念。
2017.02.13-21
